作者:吳姵瑩Chloe Wu 諮商心理師
那天久未聊天的美國朋友,突然找我聊天,聊起她最近生活的狀態。
她來台灣已經八年左右,也有很不錯的教學工作,但最近似乎不太快樂。
我們有三年多沒有密切聯繫,我也只知道她在台灣有了男友,並共同擁有一隻狗,生活很是愜意,畢竟在台灣的外國人,只要不排斥教學工作,往往都能有不錯的生活品質。
她告訴我:「這幾年我受焦慮折磨得很辛苦,自從上次去泰國回來後,情況變得很嚴重,只要一犯緊張,就開始嚴重噁心甚至暈眩,我從沒這樣生病過,所以覺得非常可怕,我只能待在讓我覺得舒服的地方,在工作地點與住處來回,我甚至無法上捷運或去到人多的地方,雖然目前有稍微好一點,但我好希望能找到專業的人幫助我度過這困擾。」
她繼續說著:「我去看過醫生,也服用藥物,但我很抗拒吃藥,很害怕自己永遠好不起來,我找了所有在台北可以說英文的醫生,也花了很多錢…..」
接著我告訴她:「你的確需要有專業的心理治療幫助妳,但坦白說從你的描述我並不覺得這非常嚴重,很可能你是受到什麼事情的驚嚇或被某件事處發了深層情緒反應,只是你需要搞清楚那是什麼。」
而她繼續說:「當我思緒或工作很忙時,我覺得很好,但有時候還是會不可控制的想到又開始焦慮。」
接著我問她:「這些年來妳有失去過任何人嗎?」
她接著說:「兩起細微的創傷事件在那段時間發生,一個是她離開她來台灣後的第一份工作,而當時她正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恐懼,二則是她在與男友旅行的途中,背叛了男友。我向來對感情很誠實的,因此我告訴對方,所以我也覺得我後來的焦慮是不是跟罪惡感有關。」
我說:「很有可能的,因為妳同時間失去了兩個重要的安全基地。也因此你需要透過待在同一個舒適的地方,來穩定你自己。 」
她說:「真有趣的說法,雖然我後來立刻應徵到很好的工作,也再也沒有背叛對方,但卻覺得這個效應一直持續著。」
我說:「既然如此,妳需要去取得在關係中的寬恕,並且深刻的懺悔你為關係做得行為,對自己也對對方。」
她說:「我們已經分手了,即使當時我們關係真得很好,如果這樣我還需要告訴對方嗎?我怎麼覺得這會引起更多痛苦而不是治癒?」
我說:「妳可以從內在進行,寫一封寄不出去的信,也去思考是什麼引發妳當下的背叛,是不是因為沒有工作的失控感,讓妳在外遇時有更多掌控感?還是在外遇時有釋放壓力的解放感?」
我接著說:「妳要幫自己走過那份疼痛,由妳創造出來的疼痛。並承擔起這份疼痛,如同它是生命對你的懲罰與課題。也因此妳在未來的關係中才能真正的『誠實』,也就是袒露你對生活的擔憂與失控感,而不是透過外遇來平衡心情,那時的『誠實』面對已經讓關係千瘡百孔了。」
她似乎聽懂些什麼,就開始說:「我看了很多醫生,許多人坐在那裡聽了我的問題,拿了錢,但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,必須吃下那大把的藥物,也真把我逼瘋了。」
我接著說:「很多時候莫名的恐慌焦慮,往往來自於說不出口或未完成的哀傷,因為哀傷是人失去、失落後,難以承受與面對的情緒,有時候當壓抑哀傷,讓心思變得忙碌,哀傷會轉化成對很多事情的擔憂與焦慮,讓你更想控制什麼,卻更形失控。」
她說:「我真希望早一點跟妳討論這件事,很抱歉在妳休假時打擾妳。我覺得我狀況糟糕透頂了,我真擔心我未來再也遇不到適合我的人,當有人知道我這狀況還會對我感興趣嗎?」
我說:「停下你的自責(self-blaming),開始自我疼惜(self-compassion)。否則你會被自己的批評與厭惡吞沒。」
後來我們就開始閒聊,也真心希望在這段短暫的對話中,有讓她重新思考。
有許多人原本對習以為常的事情並不恐慌,最常見就是在失去家人後,某種強烈失去感的籠罩,讓人感覺到失控,像是世界都要崩塌了,而那時候的我們,其實就需要被好好承接與安頓,有個穩定的聲音告訴我們,一切會過去,沒有關係。
也許當時你並不一定有這股安頓的力量,但你可以重新回到過去,給予自己安定,讓你每一次焦慮時,都知道你是自己安全的地基,你是自己的後盾,給予自己支持和愛,你將不被那巨大的慌亂感給控制,反而找回生活的主控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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